曾珍珍(國立東華大學英美語文學系教授)選譯
序曲Jorie Graham (1950- )
窗邊的小提琴手
(擬馬蒂斯)
他又回來了,身形瘦削,腰幹挺直,儼然一介俘囚─嚴冬過了沒─無人
登臨城北絕嶺有多久了可還記得─有些裝備猶未
齊全吧─生命無可指摘─他乃亭亭一樹莖─&榮枯交替,你我
這會兒
合該如此體悟─&有否
登頂可能─有座極峰,最高音,一個
終極目標─
眼前他在此,又回來了,站在窗邊─準備好
向外眺望如有必要
回應他的
時代,
準備好再度出手倘若
必須,趁著一場企圖結束所有戰爭的戰役終於
落幕─中止而已─當下重拾琴弓依循
心靈
驅使,&拉出心的旋律拉出
持續的音符關乎不可或缺的
希望,攝入吧,像濾過性病毒,
趁身體調適之前,在病毒
尚未演化成自然存在之前─是的,攝入,
趁中場休息
暫停
殺戮─向上
心被要求飛揚,向上─
此刻拉開一扇扇沈重的百葉窗,一套信仰系統內蘊的次序於焉
瀉入前景,
催促你靠近
欄杆─倚身外探─
時間站在外頭彷彿已經成熟,盛放,白晝般壯大─&這難道不是一片憔悴的
天空,&何等
瘦損是此一
時代的感受,你難道
不覺得嗎?心中充滿否定─切勿,切勿叫我再次
相信,太多東西已經夭亡,別逼我披露
再次披露一切
的一切─蟄伏於
陰影,我腦中渾然
空白─你可以感知
整座天空此刻正穿過我的腦際,我的心智隨著雲層和天氣醞釀
譜曲─孰為天氣─當一切
耗竭殆盡我們依舊
購買多而又多,
且歌曰上蒼啊護庇眾生,&讓江湖充滿躍出水面的
活魚,&萬壽無疆,白露漙兮,陽光
普照,一概不用
一錢買─管人幹嘛,任由他們乎伊去,萬物
空無一物進入意識隨而流逝─不,我無法被參透,無法再次被欺罔
我的腦袋此刻站在
打開的窗前,當歷史又重新開始,&
遠方是否傳來長笛的樂音
是答錄機嗎─撥打和回應─&在我耳裡響起
田畦
充滿人及其殘骸,&鮮血滲入
土壤,滲入統計表,&外頭的街心,你我當真應該
讓他們再度出土現身?&我剽竊來的
人性,有誰
此刻值得效法以便我能重新
演化
在下一場浩劫之前─肉體必朽這律法合當援引但我們已不再
採用─根據後來的律法
連我們所愛的人都無法確知你我是生是死─
然而我再次拿起這把
小提琴,它還在
在這裡
在我左手裡,向來與我心連心─我將把著它,我的
甜蜜負擔,讓我們學會分辨升
降
不同&升就把弓拉高&
降呢,&去找到
那音符,持續不墜的,確立不移的,是自己加諸於自己身上的希望
之音似─這一高亢的顫音─是
好音,是
鶴唳,從我手中奏出,縱使我的心智無法
舒展─雲層遮蔽了天空,且從自我的綑綁
釋放自我逸出此一音符吧,此刻我正站在
窗前,我的族類病了,而且
世界末日可以想像,分分秒秒正在流逝像跫音在夏天
沿著長廊響起然後消失─啊,快樂起來吧,&
風譎雲詭,&遮蔽了屠宰場,接著層層飆高彷彿這絕不是
絕非是
一場永恆的放逐─讓我們往更深一層看─這具軀體末端的手
在掌心裡感知
一股巨大的
慾望─看哪─樂器被高高舉起─
&時候到了譜作的時節又來到了─有用乎無用
是為大用的時節─用來想像人間
樂園。
(原詩 “The Violinist at the Window,1918” 選自2008年出版詩集Sea Change 。詩題仿以上圖示畫作,該畫為馬諦斯自畫像。1918年第一次大戰結束,馬諦斯移居尼斯Nice,從此定居於此。尼斯初期系列畫作多以窗邊人像為主題,這幅畫乃代表作之一。&這符號在這首詩中啟動自由聯想,也引入反向思辯。)
第一樂章
Marianne Moore (1887-1972)
不信從德行/功勳
強化意志活著,強化意志去捐軀只為了
贏取勳章和陣營的勝利?
他們征戰,轉戰四方,討伐盲眼
莽夫卻自以為高瞻遠矚的那位,─
豈不知奴隸人的反被人
奴隸?恨惡人的,自己遭殃。啊!閃亮的
天星屹立不移,啊!洶湧的大海
揚波直到淘盡微末事物
此乃天經地義,如山湧起的
巨浪讓懂得靜觀的我們知曉
海的深度。有人未及出戰既已葬身海底!啊!
大衛之星,伯利恆之星,
啊!上主王威赫赫的
黑色猛獅─象徵著
復活的世界─請現身助陣,在最後決戰關頭
助陣。恨的冠冕當道,其下死屍
遍野;若是缺乏愛無人可以
稱王;蒙福的作為催生出
榮耀光環。正如疾病會傳染
製造疾病,
信從會擴散導致信從。有人正在
沙漠和巖穴作戰,各就各位
營壘棋布,陣伍井然;
他們奮勇爭戰讓你我
尤其我自己,可以擺脫痼疾恢復健康
有些人微恙;有些人病入膏肓。「人吃人
如餓狼,」倘若我們彼此
吞喫,又何需仇敵
在我們的防線製造更大的
破口?凡為瞎眼領路的人
都有可能逃脫,但是
因乖僻的勸慰而懷憂喪志,約伯深知
最能夠擊潰人的當推
盲眛卻宣稱能夠
洞燭機先。啊,復活吧!死去的人們,雖眼不能見
卻活得有尊嚴的人,啊,大地的微塵
卓爾獨立!
信從滋生出力量和信心乃是
一種讓人間有愛的事物。我們
立誓,我們如此承諾
作戰的勇士─這是一項承諾─「我們將永遠
棄絕恨惡黑人、白人、紅人、黃種人、猶太人,
外邦人,一切不容動根寒毛的人。」 我們原本
無力
許諾。看哪!他們咬緊牙根征戰,
轉戰四方,討伐,─有些人我們認識所以愛,
有些人我們雖不認識也還是愛─為了
讓心可以感受不至於麻木。
我因此獲得痊癒;我果真可以包容
自己信不來的?有些人
在大雪中,在巉崖上,在流沙裡,
三五成群,眾志成城,他們
征戰,轉戰四方,討伐,好讓
死亡肆虐的地方可以
重現生機。「人若被憤怒獵捕吞喫,
就是任由外物役使;當他懂得
自我克制,謙沖自持
持恆守素,此之謂謀定後動
美之至矣,」這是軍人的最佳防衛
征戰最牢靠的
盔甲。世界是孤兒的家。難道
我們永遠無法享受和平而不必哀傷?
不必有人垂死哀求
哀求卻救援無著?啊!
沙塵上無言的形影,我不忍
定睛觀看卻又不能不看。如果這些順從天命的
死難─所有這些劇痛
創傷和流血─
能教導我們如何活著,這些
死難不算枉死
因仇恨而硬化的心,啊!鐵石心腸,
鐵永遠是鐵,除非生鏽。
戰爭無一場不在
內心裡進行;我必須
不斷爭戰直到克服了自己心中
導致戰爭的緣由,只是我不願相信罷了。
我內心袖手旁觀。
啊,這可是與加略人猶大同罪!
美永垂不朽
而一時之務盡歸塵土。
(原詩 “In Distrust of Merits” 選自1944年出版詩集Nevertheless。W. H. Auden評論這本詩集,讚揚這首詩為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反戰詩傑作。這首詩耐人尋味處,除了學舌聖經批判世局,更在於靈活運用了現代主義招牌修辭絕技:反諷,剖析戰爭本質。)
第二樂章
W. H. Auden (1907─1973)
阿契里斯之盾
她的視線越過他的肩膀
尋找葡萄藤蔓和橄欖園,
尋找治理嚴明的大理石城池以及
船隻航行在波濤駭浪間,
然而閃亮的金屬表面
他巧手鑄造的卻是
一片人造荒原
和鉛墨一般的天幕。
一片五穀不生的平野,空無、枯黃,
茵草無影,村廓絕跡,
糧食斷炊,無處坐息,
然而,囷集在這一片空茫之中,佇立著
人山人海,無從理解的
百萬顆眼睛,百萬雙羅列的靴履,
面無表情,等候著一道號令,
空中傳來一道沒有臉孔的聲音
引用統計證明他的訴求合乎公義
語調同這地一樣枯燥無奇:
無人喝采也無激烈爭辯;
沙塵四起,一根根雲柱蔽天,
眾卒出征,扛負著某種信仰,它的邏輯
引領他們出生入死,魂斷他鄉。
她的視線越過他的肩膀
尋找祭典的敬虔,
尋找配戴花圈的白色牝牛,
奠酒和祭牲,
然而閃亮的金屬表面
在原該擺設祭壇的地方,
透過熔爐忽明忽滅的火光
出現了另一幅景觀。
蒺藜胡亂圈出一個角落,疲憊的
軍官偷閒哈啦(有人說了則勁爆笑話)
斥堠們汗如雨下,天氣太熱:
一群尋常的守法百姓
在外旁觀,無人走動或出聲
只見三具蒼白的形影被領出來掛上
三根柱架從地面筆直豎起。
這世界的群眾和君王,一切
具有重量又永遠持重自保的
落入別人的掌握;他們有夠渺小
無法企求救援而救援也無著落:
仇敵為所欲為,他們遭受的凌辱
遠比想像糟糕;失去尊嚴的他們
早已死了,在斷氣之先。
她的視線越過他的肩膀
尋找競技中的健兒
尋找男人與女人結伴踴舞
舞動他們甜美的肢體,快!
快隨著音樂應節合拍,
然而在閃亮的盾牌表面
他的巧手並未鑄造出舞場
但見一片蕪穢荒涼。
一個衣衫襤褸的毛小孩,漫無目標,落單
遊蕩在這片空茫中;一隻鳥
高飛逃脫他瞄準的石頭:
女孩遭受強暴,兩男手刃第三人,
這些是他平日領受的圭臬,他從未聽聞
世上有誰會遵守諾言,
有誰會哀哭,因為有人哀哭。
薄唇的甲冑製作者
赫非斯陀思,跛腳離去
豐乳撩人的賽蒂絲
喪膽哀嚎:
打鐵神匠啊你為何如此鑄造
取悅我兒─孔武有力的
梟雄阿契里斯,鐵血殺人如麻
行將就木。
(原詩詩題為 “The Shield of Achilles” 。這首詩選自1955年出版的同名詩集。詩人透過阿契里斯母親賽蒂絲Thetis的觀看角度,改寫荷馬史詩《伊里亞德》中對於這面盾牌的描繪。阿契里斯為特洛伊戰爭中希臘軍主將,所向無敵。只因帳中女俘被統帥搶走,暴怒下拒絕作戰,希臘軍因此節節敗退。為了扭轉頹勢,他的結拜兄弟披上他的甲冑代他出戰,不料陣亡,且全副裝備讓特洛伊主將赫克特奪走。為了替兄弟報仇,阿契里斯決定重披戰袍,於是跑到海邊祈求海中女神賽蒂絲,自己的母親,前往奧林匹克山上向鑄鐵之神赫非斯陀思索求打造一面新的盾牌。這首詩描寫的就是賽蒂絲從背後觀看鐵匠神工鑄造盾牌的現場。荷馬史詩描繪這張盾牌,其圖像佈局充分反映了古希臘人的宇宙想像,完全符合亞里斯多德詩學對文學本質的定義:詩中世界是虛擬小宇宙,由詩人秉其歷史洞見建構而成,既切應時局又鑑照永恆真理。荷馬史詩中的盾牌圖像呈現了城市與鄉野處於戰爭與和平兩種不同世態的對應景象,完全符合古典詩學對於均衡之美的追求。奧登的盾牌圖像徹底抹除了和平的景象,凸顯世界淪為戰場,人間一片荒涼,控訴的是戰爭肆虐把二十世紀歷史摧毀成人性荒原、倫理廢墟,古典信念淪亡殆盡。)
第三樂章
Jorie Graham (1950- )
SOLDATENFRIEDHOF
(諾曼地,拉康比德軍公墓,電腦終端機,西元2003年)
「搜尋陣亡者,」電腦說,「請按綠色鍵。」
請填入姓名,姓、名,我輸入了
Klein。 總共210位姓Klein的人埋在公墓裡。
我快速瀏覽。一頁頁盡皆Klein。
名字不一,軍階、排次、墓址。
仔細一看。墓區也不一。編號88的Klein葬在
Colleville(美軍公墓)。編號93葬在英軍公墓(位於Bayeux)。
你找到要搜尋的陣亡者了嗎?電腦問,
當我回到首頁。未設有空欄可填入
國籍。或者宗教信仰。只供填入日期─
出生年月日,
接著是軍階、排次、墓址,而後墓區。我注視著
無聲無息的
銀幕。鍵格夠大易於按鍵。
剛才穿過墓地門廊入眼一大片
墳場。21,222名德軍葬於此。有些標出姓名,餘則空白。
眼前辦公室這頭仰起一張國字臉。
多久以前又一名陣亡者被發現?我問。
這裡全都滿了,他說,現在大家轉往Saint Andrè去。
所以,再也沒發現新的遺骸?
不,不,才不。上個月就有八件─
瞧這裡,他從公文堆中抽出一個紅色檔案夾。
你看─打開檔案夾─這裡,看了就知。
一個名字,問號,一張齒列圖其中兩顆
(死後掉了)註記「死後掉了。」一個塑膠
袋子裡裝有一枚橢圓金屬片,幾乎
無法辨讀,此刻擺在
我的手心。他掰開另一個袋子:這裡:
一顆鈕釦:多數時候可從鈕釦辨識:
這是個傘兵:從釦子的大小、金屬顏色
一看便知。袖子似的屬於
時間之外的某種東西,依我看,
就這樣掀開來透露出,種子般,棲息著,在豆莢裡,堅硬,幽黑,讓這人
洞悉它的
身分─一名傘兵─隸屬德軍─不同國家
鈕釦不同─如果屬於德軍,他就會接到來電─如果屬於我方陣營
我們就會開始設法─看看還有什麼衣物殘留─靴子的
破塊也行,
一根鞋帶,就能幫你找出
這個人─一支金屬夾─一種衣料的
特定縫紋。那時衣料的種類可多著呢。然後
若能找到相關泥土愈多愈好─有枯骨碎片更好─
肉身化做泥土何其迅速─因此衣物殘留
最管用。
若有牙齒也很好─
我們便能通知遺族。
知道親人找到了總讓人心安。
多數時候是春天犁土時發現的。
或者拓寬道路時挖到的。
許多遺骸埋在蘋果樹根下。
從擺置的方式看,我們覺得,掩埋的人
心腸有夠慈悲。說不上來為什麼,但實情
如此。我翻看手中的橢圓片。上附泥土,嵌入一群數字
鑿痕,著附較深的該是
3和8,很難全數辨讀。
這男孩17歲,他說,
若未被發現會怎樣。
這下被發現了又如何。
他會以什麼再度現身。
Saint Andrè de Champigny 會接到
一些泥土、顎骨、牙齒、鈕釦、狗牌、一枚
徽章、毛髮、幾根骨頭來自一截
右手掌。如果被發現的是一大堆
駁雜遺物,公墓登記部門承辦人員
─眼前這個手背厚實持著檔案夾的人─
他會區分出各屬不同遺體
能拼湊出愈多個人來愈好。
要找出可能人選:一顆牙足矣。什麼
都可以
真的,他說,仰頭看我,聽不清楚說些什麼。
他在向誰求告呢?
他的背後是墳場原先埋葬著美軍捐軀者遺體,或殘骸
暫厝於此,1947年
終於悉數挖出遷葬至
他們最後的安息所,諾曼地美軍紀念公墓─
而這些能找到的德軍殘骸或全屍從掩埋他們的荒郊
野外挖出如今安置於美軍釋出的
空墳。
請海量包涵,這人說,仍坐在椅子上,
恕我粗魯,非我本意(起身站立)
敝人名叫________,這是我的名片。
這顆鈕釦能讓我多握些片刻嗎?
掩埋在蘋果園樹根下的你
掩埋在我的田野裡尚未被找到的你,
被土撥鼠切割,
黎明時分被野兔咬囓,
被叫不出名字的鳥啄食,
你,意義□□,
請你開口說說話─說出你的憾恨─你恨,恨什麼─
(詩題採德文SOLDATENFRIEDHOF,意為軍人公墓。原詩選自2005年出版詩集Overlord 。“overlord”為諾曼地登陸作戰代號。)
第四樂章
Louise Bogan (1897-1970)
致阿兄,1918年十月陣亡於Haumont Wood
捐軀多年了
你頭戴防毒面具,一介無名小卒
且聽我告訴你,一切事物終久長存:
餅與酒
鑿來建造凱旋門的大理石
鐵煉成了鋼
鋼絲從輪圈掉落
長征時揮汗如雨
麥梗一束束刈割如切麵包
種子又結蕊千千
的確,一切事物
雖遭災難的鐵蹄蹂躪
掠境而過,死亡當頭
或得或失
一切事物終久長存
容我告訴你,千真萬確
縱使焚燬成亂石
縱使自眼前消失
容我告訴你,絕無虛謊
唯獨和平除外
(原詩 “To my Brother, Killed: Haumont Wood, October 1918” 寫於1920年間,1937年發表。Haumont-près-Samogneux位於法國東北部,1916年全村燬於第一次世界大戰德法連月激烈交火,迄今無人居住。這首詩的撼人張力在於揭露宗教永生不朽的信仰用來撫慰亡魂、遺族,看似有效,在歷史場域裡,卻終究無法確保和平。)
第四樂章Louise Bogan (1897-1970)致阿兄,1918年十月陣亡於Haumont Wood 捐軀多年了你頭戴防毒面具,一介無名小卒 且聽我告訴你,一切事物終久長存:餅與酒 鑿來建造凱旋門的大理石鐵煉成了鋼鋼絲從輪圈掉落長征時揮汗如雨 麥梗一束束刈割如切麵包種子又結蕊千千的確,一切事物雖遭災難的鐵蹄蹂躪 掠境而過,死亡當頭或得或失一切事物終久長存容我告訴你,千真萬確 縱使焚燬成亂石縱使自眼前消失容我告訴你,絕無虛謊唯獨和平除外 (原詩 “To my Brother, Killed: Haumont Wood, October 1918” 寫於1920年間,1937年發表。Haumont-près-Samogneux位於法國東北部,1916年全村燬於第一次世界大戰德法連月激烈交火,迄今無人居住。這首詩的撼人張力在於揭露宗教永生不朽的信仰用來撫慰亡魂、遺族,看似有效,在歷史場域裡,卻終究無法確保和平。)
詩人簡介瑪麗安•穆爾 Marianne Moore (1887-1972)美國現代主義經典詩人,1925─1929曾任《日晷》(The Dial) 主編,在詩壇與艾略特(T. S. Eliot)與史帝文斯(Wallace Stevens)等人齊名。1951年,她的詩作合集Collected Poems同時獲得普立茲詩獎和國家圖書獎。1967年獲普林斯頓大學授予榮譽文學博士學位。外公為長老教會牧師,穆爾終其一生信奉基督教,同時服膺自由主義。
露薏絲•柏岡 Louise Bogan (1897-1970)柏岡出生於緬因州愛爾蘭裔移工家庭,家境清寒,接受資助進入波士頓大學就讀,一年後輟學。1929年於出版兩本詩集後,受聘為《紐約客》詩歌編輯長達四十年,除了詩作之外,透過編輯和詩評寫作,柏岡的詩學見解對現代主義的主流風格產生了實質影響。1945年獲頒美國第四任桂冠詩人榮銜。
威斯坦. 修. 奧登 W. H. Auden (1907─1973)出生於英國,就讀牛津大學主修英國文學,1946年取得美國籍,1958年於澳洲Kirchstetten購得一農莊,此後,夏季經常避暑於此,死後亦歸葬於此。奧登被譽為二十世紀最偉大的詩人與詩評家之一,擅長西方各種傳統詩體,喜以口語入詩,取材豐富多樣。抗日戰爭期間曾與男友Christoph Isherwood結伴至中國旅行,兩人合著詩文集《戰地行》(Journey to a War,1939出版)。詩作〈美術館〉(“Musèe des Beaux Arts”) 從比利時畫家Bruegel繪於1560年代經典名畫Landscape with the Fall of Icarus支取靈感,與〈阿契里斯之盾〉同屬ekphrasis (以文字描繪視覺藝術作品)代表作。
玖蕊•葛蕾 Jorie Graham (1950- )被譽為美國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最受矚目的女性詩人,1996年獲普立茲詩獎。出生於紐約。父親為《新聞週刊》羅馬辦事處主任,母親為猶太裔雕刻家,自幼成長於羅馬,除了英語之外,熟諳法文與義大利文。大學赴法修讀哲學,因涉入學運遭到退學,乃轉往紐約大學主修電影,其時迷上詩歌創作。畢業後短暫擔任義大利導演安東尼奧尼助理,旋入讀愛荷華大學文學創作碩士班。畢業後在母校教授詩創作多年,直到1999年受聘於哈佛大學英美語文學系,接任愛爾蘭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黑倪(Seamus Heaney)遺缺。2000年,葛蕾嫁給第三任丈夫南非裔詩人兼畫家,同時也是哈佛英美系教授Peter M. Sacks。Sacks在諾曼地購得一農莊,兩人像候鳥般移棲於波士頓與諾曼地。2005年出版詩集Overlord,其中詩作多以諾曼地為背景,撫今思昔,反省第二次世界大戰留給世人的警惕。
作者介紹
曾珍珍,1976年台大外文系畢業,1992年取得美國西雅圖華盛頓大學比較文學博士學位,論文題目為Mythopoesis Historicized: Qu Yuan’s Poetry and Its Legacy。在西洋文學領域,碩士時期主修現代文學,博士時期專攻中古與文藝復興文學,並曾修讀古希臘文至能以原文閱讀荷馬史詩。1992年回國任教於甫成立的國立中正大學外文系,1996年移居花蓮參與創辦國立東華大學英美語文學系,2000年擔任系主任且負責成立創作與英語文學研究所,此後十年協助李永平與郭強生兩位作家教授投入創作教學。曾自許60歲時成為學貫中西的博雅學者,目標雖未達成,惟留住了一顆自在悠遊於人文與藝術世界的心靈。2007年曾以Toni Morrison第一本小說The Bluest Eye中譯《最藍的眼睛》獲金鼎獎最佳翻譯人,另譯有Elizabeth Bishop詩選與導讀《寫給雨季的歌》。學術近著包括專書論文〈譯者楊牧〉、〈那個人那一張臉─讀《背海的人》解識王文興的面相術〉。詩作散見報紙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