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華奇萊現代詩獎】推薦獎〈齲齒〉

錢韋綺 華文文學研究所碩士生

我和樹有一個秘密
樹遲早會洩露給松鼠
而松鼠會告訴大地
那時秘密就成了裸露的真相
一個畸形—使我蒙羞的真相—。
於是我抓了把泥土
在掌中搓為血肉
粗暴地堵住了樹的小穴
粗暴地
帶著些許憐愛地
並殺死了樹
如同殺死了一段序曲
將樹砍下
1.扭曲
2.折疊
3.分離
一二三一三二一一三二一三二三二一四
四、交纏
製成了躺椅
:一種沒有犬齒的傢俱

如今我們早已成為家人,
我時常在餐後親吻著我舒適飽滿的躺椅
我的母親則訓示著它我崇高的愛與堅定的理念
偶爾讚許它降下的美麗的果蠅

三二一三二一三二一三二一三二一四
四、複合媒材

秘密永存。


作者感言:
       我自覺十九歲才初識文學。當時家人生病,我晚間必須要陪床,那時的我對正發生的命運感到彆扭而麻木,只想逃離現世,我就在每晚關燈前看上幾頁莫言的《紅高粱家族》,此前我對於文學的認識是恭敬、高雅和絮叨,也不喜歡近現代文學強烈的個人特質,覺得它們裝神弄鬼,但隨著那個禮拜過去,我感到極大的衝擊,原來文學竟是彩色、尖銳、甚至時常低俗的,我太渴望強烈的苦痛來刺激我的空虛迷惘,我渴望被塞進絞肉機當中絞碎再重新捏成肉餅,而莫言帶給了過去我從未擁有的體驗,似乎從那刻起,我就想將自己的恐懼嚎叫揉進我的創作當中,渴望剖開我的讀者,讓他們看看自己體內尚在跳動的熱血。
       儘管如此,我依然不擅長寫作,我自認擁有絕妙且無窮無盡的靈感,但又恐懼寫作,就像是中風後傷到語言區的病人,我似乎無法將那些幻想轉為文字,作為一種調節方式,我選擇寫現代詩,理由很簡單,我完全不懂任何文學理論也不懂詩,但我是個擅長模仿的人,並且很擅長用詞彙來描述事情,也就是說現代詩在我看來是最簡單的表述形式,雖然我更偏好小說,但暫時只得寫詩。
       〈齲齒〉其實是一部很戲謔的作品,我起碼有一年沒有讀任何一首詩,可以說我連什麼是好詩都不懂,我只是觀察過去的評審喜愛方向寫了一篇交差之作,我並不喜歡它,只是抱持一種:『既然你們喜歡這種,我就給你們吧!』的心態改了過去的作品,但我依然認為這是篇具有態度的詩,我有自己的道德觀和邏輯,故意把句子改得細碎且有些討人厭,我在試圖用自己的方式尋找如何寫作,當然我也知道這可能不是能受到學院派喜歡的詩作(這說明了我的觀察能力也沒自己想像中好),不過也無所謂,畢竟它是有個性的、反骨的,卻也是受到獎項認可的,光是想到我能同時做到娛樂了自己又滿足了世俗成功,便已相當滿足,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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