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潤華 國立東華大學臺灣文化學系副教授兼代理系主任
Keywords:鬼魅地理學、黑暗觀光、沖繩島戰役、負面文化遺產、第二次世界大戰
緣起:那門叫做「鬼魅地理學」的課
2013年,我開了一門課,叫做「鬼魅地理學」。鬼魅,無論在文學、心理學或社會學,已經被肯認具備各種社會上的意義,而不只是一個「超自然」的存在;基於此,本課程旨在探討「鬼魅」在當代社會的角色,尤其「鬼魂」又多起源於地方中的環境、人與社會事件與情境,具備地理學者所關懷的空間性,最適合地理學者來探討不過。
這門課脫自我的博士論文,2009年與指導教授Peter Jackson教授討論我在台北101中的訪談資料時,他敏銳地注意到談話中不少人提到「靈異事件」,他感到非常好奇(果然是來自於一個非常熱愛鬼文化的國家的指導教授),後續的討論我們便關注於靈異、鬼魅以及民俗現象在臺灣現代社會中的意義與角色,更發展成博士論文的主題章節。回台任教後,雖然「鬼魅」一直不是我主要的研究課題,但其中議題的延伸以及與日常生活的息息相關,卻也令我熱在其中。我便持續收集相關研究文獻,連結與「鬼魅」相關的議題近一步發展成課程,期待能夠在教學相長下,讓鬼魅與空間的討論更臻完整。而後,這門課逐漸穩定,並成為每兩年固定開設一次的選修課程。
臺灣文化學系作為空間學科科系,如何解讀與理解地方的空間與歷史,一直是我們全系致力的方向。本課程則選擇由「鬼」出發,將鬼魅作為閱讀地方空時空的媒介,閱讀不同地方、不同時空脈絡下於結合空間/地景、地方傳說、地方社群間的互動,以鬼了解「地方」。鬼魅可以只是一種靈異現象,但有些靈異現象也包含著社會不明說的深意:一為文化與社會圖像,記錄當代社會適應、妥協與轉化文明與現代化的衝突;其二,鬼魅作為一種隱喻,討論存在於空間的衝突,或社會中縈繞不去的傳統現象與價值。透過跨學科的討論,企圖啟發學生認識鬼魅在不同空間的存在,帶領學生從空間的角度,「再認識」鬼在當代社會中的角色。
2025年,「老師,我們去哪裡?」
自從這門課開設以來,我盡量帶入不同的議題引導大家思索「鬼」,例如鬼旅行、鬼怪桌遊、AI製鬼等。但是,一個3天2夜的「移地田野考察」一直是本課程的重頭戲。考察是一培訓學生能力的過程,透過磨練各種技巧(觀察、訪談、書寫、繪圖或攝影等)培養研究者接近地方、保持對於日常現象敏感度的方式,也是使學生進入空間現場、回收學生訓練成果的戰場。連同碩士班的鬼魅地理學課程,這一系列課程曾帶領學生踏過嘉義、高雄、台南與花蓮的鬼屋、墓園、大眾廟、戰地等各式「鬼地方」。107學年所開設的課程首次離開臺灣,前往中國泉州進行移地教學,探索泉州的神聖空間與葬墓文化空間,也開啟學生對於「我們這次要去哪裡移地教學」有所期待。
去年末在設計課程時,發覺 2025 年適逢第二次世界大戰終戰 80 週年,便思索以「戰爭與地方」為本次開設課程的主軸,探討戰爭與地方之間的關係;尤其戰爭所引起的「負面記憶」與「負面遺產」,思考其如何也成為思索與認識地方歷史的切入點。因此,第二次世界大戰最終地面戰「沖繩島戰役」發生地,沖繩,成為田野調查的首選。
沖繩島戰役正式始於1945年4月1日,終於6月22日,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最慘烈的戰事之一,被視為是同盟國盟軍試圖登陸日本四大本島的前哨戰。1945年,美軍3月結束硫磺島戰役後便以硫磺島作為基地,發動沖繩島戰役。以沖繩作為目標,主要為迫使日軍投降以加速戰爭結束,策劃奪取琉球群島,試圖將其作為進攻日本本土的基地。而日方也視沖繩為日本本島的門戶,試圖以沖繩地面戰來延緩美軍登陸日本本土。3月2 3日起,美軍對日軍在沖繩島主要軍事據點進行艦砲掃射與轟炸,同時向臺灣發動密集全島空襲 ,防止來自臺灣的支援。4月1日美軍登陸沖繩本島作戰開始,沖繩就此被切斷南北聯絡,也正式開始為期87天的沖繩島戰役,直到6月22日被美軍攻陷。6月23日淩晨,沖繩防衛第三十二軍司令官牛島滿中將、參謀長長勇中將在糸滿市的摩文仁之丘自殺,沖繩島戰役就此正式落幕,該日也成為爾後沖繩的「慰靈日」。
沖繩作為近年來臺灣國外旅遊的熱門景點,「作為觀光景點的沖繩」對學生而言並不陌生;然而,沖繩過去做為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終戰舞台、傷痛記憶的相關著墨,在觀光資料中雖並非絕跡,但總是匆匆帶過。因此,在規劃田野調查行程時,我們定位此為「觀光」行程,但更強化是一拜訪以及理解沖繩負面文化遺產、與傷痛歷史記憶之「黑暗觀光」,近一步邀請參與課程的學生參與思考與規劃。
我是觀光客,也是規劃者
普遍而言,「田野調查」多半是由教師規劃,考量課程以及田野調查主題、設計欲操演的田野技術,進而規劃作為課程的一部分。然,本學期鬼魅地理學的田野調查則邀請學生同時參與田野的設計,在課程中安排兩次工作坊,各組以模擬旅行社中「旅行策劃者」的角色,參與移地教學的規劃。

兩次工作坊中,第一次以「確定將拜訪的景點們」作為目標,第二次則以「安排適合的行程表」作為目的。在兩次工作坊的進行中,我也鼓勵學生善加使用AI工具,以AI擬出各組「理想中的戰爭遺址之旅」並予以分享,在各組進行報告後,再收攏所有行程優缺點,共同擬定出最終執行的行程表 (圖1)。討論過程中,學生們發覺選取景點與決定旅程並不容易,必須兼顧「地方」、「合作業者」以及「旅人」的角色思考行程,也考量「在地」該如何被依序呈現。AI與人的合作除了協助策劃旅行行程外,學生並且利用科技修飾旅行指南、製作旅行意象圖、旅行地圖,並且編纂出專屬於本次旅行的「行前手冊/旅行手冊」。
姬百合之塔:大歷史下的少女們
本次行程中的拜訪地點,總共可分為兩大類型:「紀念性空間」以及「真實發生歷史事件之紀念性空間」。同為紀念特定人、事件、物或地的空間,最大差異則在於「是否是歷史事件的真實場景」,而這一點差異也使得紀念空間展現的形式、以及旅行者的情感與情緒產生很大的差別。
奔馳在沖繩路上,會發現沿途(尤其那霸市以南)有許多「OO之塔」的路標,其實這些都不是地景上或意義上的「塔」,而是收埋當時散落在四處的遺骨的「慰靈碑」;即,慰靈碑除了作為實質上的萬人塚外,也成為國家或政權藉著實體上的地景,表現對於戰爭時期殉死的士兵或居民的慰靈與哀悼,也展現對於戰爭的反思。由於戰爭末期「姬百合學徒隊」的事蹟,在1950年代被石野徑一郎書寫成小說、並且陸續被拍成電影,使得「姬百合之塔」成為較為人知與拜訪的慰靈碑。
「姬百合學徒隊」,主要來自於兩個不同的學校組合而成:沖繩縣立第一高等女學校的校誌名「乙姬」及沖繩師範學校女子部的校誌名「白百合」。1945年3月,來自兩不個同學校的222 名女學生和18名老師被徵召進日軍,負責看護病人、為部隊運送食物和水,並埋葬死者。戰後,這些女孩被稱為「姬百合學徒隊」。此一慰靈碑、也是紀念館,佇立在系滿市沖繩陸軍病院第三外科壕的洞窟上方,這裡是當時姬百合學徒隊、沖繩陸軍醫院相關人員及居民等近百人的藏身處,而碑上刻有沖繩戰役中殞命的學徒隊員姓名。

走進姬百合之塔的入口,有一婦人在門口兜售著花束,想來時常前往弔念的任應該不少。園區內夏日綠意蔥蔥,繁盛的樹木下立著不同的碑文,例如姬百合學徒的雕像、說明沖繩島戰役經過、陸軍病院第三外科壕洞窟的位置與歷史的碑文、或著名人士來弔念的詩詞石碑等,步道最終則矗立著收納當時洞窟內外遺骨的「姬百合之塔」慰靈碑 (圖2)。慰靈碑前已有許多人來弔念的痕跡,包含枯萎或才剛放上的花束以及成串的紙鶴。我們一行人與其他前來觀光的旅客在此停留許久,安靜地閱讀碑文、觀察慰靈碑前方的洞窟入口,隨後便陸續進入紀念館中。
姬百合紀念館相當特殊,是由姬百合學徒隊倖存者、以及倖存者後代所經營的紀念館;基於自身悲傷的經驗與對於戰爭的反省,使得倖存者「想要傳達自身經驗給後人知曉」的任務,促使他們組織起來,採集真實的物件、透過文字聲音或影像紀錄當時學徒隊個人的經驗,並且營運一個紀念場所。過去,倖存者還有親自在紀念館中導覽、現身說聲的機會,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倖存者一一凋零,只剩下當時大量訪談錄製的影像、以及個人所捐贈給紀念館的手札或日常生活用品,傳述著當時的歷史。
紀念館第一區介紹沖繩戰爭之前姬百合學徒隊在戰爭前的學校生活。此區透過學校的教材、生活用品,來展現學生們在戰爭中的社會中長大的歷程,以及如何逐漸被塑造成願為戰爭與國家服務的「軍國少女」。第二區則展現戰爭時期學徒隊的任務,以沖繩陸軍醫院壕為主題,展示病患護理工具、簡陋環境、以及學徒隊在戰地的工作內容:擔架搬運、輸血、屍體處理等。其中印象最令人深刻的是12則的訪談影片。每一則訪談影片中,均由倖存者在鏡頭前對於當時戰地經驗侃侃而談,包含如何面對沒有麻藥的手術,或在為病患截肢後將殘肢拖到洞窟之外的不安經驗,或回憶臨終的將士大叫著母親的名字的時刻。第三展區氣氛更為沈重。展覽館核心是一環狀劇場,輪替播放倖存學徒的訪談影片,描述她們如何在炮火下南逃,歷經同伴自殺或被槍殺等生命消失的瞬間。一幕幕真實語調讓觀者難以抽離,戰爭從抽象的文字,一下子變得具體且沉重。第四展區則是寧靜的紀念空間,牆上懸掛學生遺像與生平簡介,弔念在戰爭中犧牲的師生,記錄著他們曾經存在過的痕跡。除一個個具體現身的學徒影像、名字以及日記,展場也透過立體模型展示戰壕的實際大小,讓訪客真實感受當時黑暗、擁擠、潮濕與不安的環境,將戰場的恐怖具體化於身體記憶中。
由於館內禁止攝影,在前段展區中許多同學必須一邊詳讀展品、一邊認真抄寫筆記,透過文字去拼湊那段學生時期與戰爭生活的樣貌。而在播放影像的展區,許多同學開始默默拭淚,壓抑著情緒。進入下一展區時,更有好幾位同學眼眶泛紅、強忍悲傷。連助教自己也在看了一陣子後,無法控制情緒,只能先離開展區沈澱心情。
在學生晚間的討論中,姬百合之塔令他們的印象最為深刻。而探究令人印象深刻的原因,「真實個體歷史的現身」扮演極大的要素。過去,學生對於戰爭的理解來自於大尺度的概念,立基於相對抽象的數字與抽離日常生活的景象,例如死亡的人數、戰爭結束後殘敗的地景。然而,這個紀念館除了讓訪客對於大尺度的歷史過程具備知識,更極為詳盡地彰顯大歷史下一個個活人的樣貌,具體的姓名、照片、個性、興趣、以及戰爭時期每一日的戰地生活等。展板上紀錄中最常見學生的終點是「因炮彈襲擊於壕中當場去世」震驚著許多學生,大多數的人都恐懼死亡,但戰爭時死亡的時刻甚至方式並不能預期,許多學徒隊的成員無法選擇活著的機會,甚至無從知曉戰爭的真相,好好「壽終正寢」竟也成為一種奢侈。由於同為「學生」或「女性」的身份,許多同學在這個場景中感觸特別深刻,這一個個從大歷史中現身的幽魂,終究令拜訪的學生們,真實感受到戰爭的重量。
對馬丸事件紀念館:兒童與戰爭
田野調查的第三天我們則分別前往了舊海軍司令部壕、首里城以及對馬丸事件紀念館進行踏查。這三個地方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事實上都訴說的不同戰爭的故事。首里城與舊海軍司令部壕的作為戰爭時期的指揮核心,昭示了士兵們在戰爭裡的處境;而對馬丸紀念館展現的船難,則述說著孩童在戰爭時的處境。


舊海軍司令部壕是在豊見城丘陵地下20公尺的建築體,由於地勢較高,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末期設想美軍即將上陸,為了守住當時海軍小祿飛行場(現那霸國際機場)而建立。相較於其他戰壕在天然的石灰岩洞地形上加以加工(自然壕),舊海軍司令部壕完全由士兵人工敲鑿出來的戰壕,當我們一行人進入了戰壕時,仍然可以看到鐵鍬鑿出來的痕跡 (圖3)。整個戰壕總共450公尺長,但是戰後清理出來後開放出來僅有300公尺。最深的地方則是幕僚室,位於地面下25公尺的深處。由於戰壕內部複雜,且不能講解,因此由同學們分組各自進入查看。

我們進入戰壕後,分別踏勘了「信號室」、「司令官室」、「暗號室」、「幕僚室」與「作戰室」等地。部分壕室再現了當時所使用的器材以及家具,但更多的壕室則是呈現戰爭清理後的樣貌,僅有牆壁上遺留的痕跡,以及角落安放著佛像與鮮花,述說著過往的歷史。我們看到司令官室牆壁上殘留著司令官大田實少將等人自戕時的遺言 (圖4),而幕僚室牆壁上的彈孔更是怵目驚心 (圖5),是幕僚自殺時手榴彈炸開時彈痕打在牆壁上的痕跡。整個地下坑道陰濕且幽暗,怕的不是傳說中壕洞裡那些死去無法離開的怨靈,令人不可呼吸的是空間裡因戰爭而抑鬱的氣氛。
另一個與戰爭也直接相關的則是下午最後一個行程「對馬丸紀念館」。此一紀念館與其他的紀念館都不同,由於「對馬丸事件」為船難,因此紀念館設置的位置並非歷史真實發生的場景,對於訪客們來說,紀念館的意義以及展區展演的方式,便完全不同。
對馬丸紀念館,紀念昭和19年(1945年)從沖繩撤離兒童至日本本島的船隻「對馬丸」,於8月22日22時12分遭受美軍潛水艇弓鰭魚號(Bowfin)的魚雷攻擊而沈沒的悲劇。由於該船主要撤退(竦開)的是沖繩的兒童,且遭受攻擊時為深夜,許多乘客都在沈睡當中,所以未成年的犧牲者眾多,1373名罹難者中,竟有784位兒童。部分生還者雖然幸運逃過一劫,但由於當時正臨戰爭終期,家屬、搜救者、以及生還者被下「封口令」,不可討論船隻沈沒與搜救等消息。讓生還者以及未能找到親友的人們,在痛苦與焦灼中無處可申。
聽到導覽人員田中女士與我們的分享,不只同學們,連為我們翻譯的在地導遊都流下了淚水。她說:「這也是我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事情」,身為女性、母親、也身為子女的同理心,想像著那些在深夜中突然面對死亡且可能不知所措的孩子們,不禁令人淚下。
對馬丸二樓除了顯示整個事件的時間軸外,一樓並複製戰爭時期小學校的教室,並展示戰爭時期學校所用的教材與物資。許多物件都是倖存者或家屬捐出的物件。這些強調與歷史直接相關以及「真實感」的物件,讓我們更接近事件本身。值得一提的是,展示廳內展示著罹難者的照片。這些照片向我們訴說,事件中一個個真實且具體的人,且由於戰爭時期拍照是珍貴的機會以及物資,因此能夠搜集到罹難者照片顯得珍貴且難得,也為戰爭中失去生命的小小螢火,留下一些曾經在人生走一遭的紀錄。


正當同學們自由觀察紀念館裡的展品時,偶爾來紀念館裡面工作的代表理事(館長)高良先生得知我們來訪的消息,特別出來跟我們見見面 (圖7)。今年84歲的他,是對馬丸事件80年後少數的倖存者。當時4歲的他,由父親拽著他攀爬在木筏上,父親用盡全力將他交給救援後便沈入海底去世。見到當時親身見證戰爭以及死亡的人,從歷史中走出來,與我們述說真實的記憶,大家情緒激動起來,大家潸然淚下。戰火之下誰都有可能受到波及,他希望能夠用自己仍然活著的記憶,一遍又一遍述說當年的歷史,以及因為戰爭而被留下的痛苦記憶。與許多在白色恐怖時期痛苦歷史中活下來、仍然繼續向後代述說當時故事的前輩們一樣,這些仍然在世界上的前輩能活下來讓後代見證歷史,真是太好了。
後記

由於田野過程中必定有夜間的討論課程,我們便在沖繩市中租賃公共會議室進行討論,許多同學們在當晚的討論中,無一不談到「真實物件」、「真實歷史發生的地景」以及「真人現身說法」對於他們的深刻影響。對於離戰爭相當遙遠的世代來說,這些刺激,使得歷史不再只是課本上的文字或紀錄,而是真實存在,可被看到、摸到、聽到、而且還有人活著能夠不斷傳頌的真實記憶。田野調查結束後,我並給學生兩星期進行「旅行手作書」製作 (圖8),希望透過文字以及圖像的重新安排,思索整個旅程的意義。
近年來全球戰爭頻繁,無論在區域尺度或全球尺度上,臺灣也無法置身於「戰爭」風險之外,因此試圖以此課程引導學生如何以創新的方式思考、思索與反省「戰爭」,而策劃具備深度的「觀光(姑且以「觀光」敘述)」,為課程應用專業知識之策略。惟,臺灣近年雖逐步看重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的戰爭地景,然仍處於建構在地主體性的階段中,透過鬼魅地理學的課程,引導學生感受一個個從戰爭歷史中現身的幽魂,思索臺灣在地該如何探索「戰爭」此一一直自過去到現在縈繞不去的幽魂,對於年輕世代以及對當代臺灣的影響,以及我們在此幽魂前面如何自處。